Thursday, August 09, 2007

[Barca] Nicolau Casaus 過逝

R.I.P. Nicolau Casaus (1913-2007)





巴薩百年隊史上最重要的人物之一,曾經擔任副主席職務長達 25 年
(1978-2003)的 Nicolau Casaus,昨天病逝於 Catalunya 境內的小城
Castelldefels。

為紀念 Casaus,俱樂部從今天起將降半旗默哀。巴薩現任主席 Joan
Laporta 在接獲 Casaus 過逝的消息之後,也取消個人在亞洲的行程,專程
飛回 BCN 參加告別式。

「今天是所有的巴薩人(barcelonista)一同默哀的日子。」Laporta 在離開
香港之前接受記者採訪時表示。「他是巴薩隊史上最受歡迎的人物之一,非常
具有個人風采,並且是球隊的和平大使。」

除了 Laporta 之外,其他曾經擔任過球隊重要職務的大人物們也都將趕回奔喪。
各方賢達-包括西班牙國王 Juan Carlos I -也以電文等方式表達哀悼之意。

Casaus 九十四年人生當中對於巴薩的貢獻和影響力,絕對不只是他副主席職
的頭銜所能概括的。如果把巴薩比喻成一個國家,那從 Franco 專制時代一直到
上世紀結束前的漫長時光當中,Casaus 一直是這個國家最重要的外交大使。
他在人群面前優雅溫文、翩翩有禮的紳士形象,不僅是巴薩歷年來高級官員當中
的特例,也幫助球隊在全世界各地連結了不少友誼關係。而他無論面對任何困難
永遠保持微笑的樂觀形象,更是當年一同走過 Franco 專制時代的巴薩迷最重要
的精神支柱之一。

除了外交工作之外,Casaus 對於球隊另一項極為巨大的貢獻,就是他幫助球隊
大幅拓展了 "penya" (英譯 supporter's club,中文或可翻譯為「後援會」)
的規模和數目。在 Franco 專政時代,公開的集會結社遭到禁止,人民的生活
受到高度監控;然而,在反抗中央最烈的 Catalunya 地區,人們逐漸懂得利用
penya 的名義,在餐廳、酒吧或其他公開場合每週舉行非正式的聊天或聯誼
除了藉此連絡感情之外,更重要的目的還包括了交換政治意見,或甚至是教導
和傳遞給下一代當時被禁止公開使用的 Catalan(加泰隆尼亞語)。有學者指出
,penya 的存在和興盛,對於 Catalunya 地區在 Franco 專政體制下的文化傳遞
與保存,甚至是之後 Catalunya 尋求自治運動的興起,都有著不可磨滅的重要
影響 [1]

在 Catalunya 地區當時的 penya 種類繁多,包括了舞蹈、民歌、健行、當然
也包括了巴薩的後援會,而 Casaus 正是巴薩後援會成長茁壯最重要的推手。
在他的領導之下,巴薩後援會的數量從他剛接掌職務時的 60 個,直到今天
的 1,500 個。後援會的分布也從原先的僅限於 Catalunya 地區,到今天全世
界都有分布。

1913 年出生於阿根廷 Mendoza 的 Casaus,在五歲時跟著出版事業遭受失敗的
雙親一起返回 Catalunya 定居。在九歲時,Casaus 觀賞了人生當中第一場巴薩
的比賽,並且從那時起就立志成為一個巴薩球迷。

「我那時候住在 Barcelona 省境內一個叫做 Igualada 的小鎮。」已經白髮蒼蒼
的 Casaus 在上個世紀末接受訪問時回憶著 [2]。「當時,巴薩來到我們的小鎮
,準備和我們的球隊來一場友誼賽。」

「當時我的偶像是 Pepe Samitier [3],而他也跟著球隊一起來了,因此我很想
去看,但是我沒錢。」

「當時的我就和同伴們想了個法子。我們先在巴薩的巴士要停放的地方等,等到
巴士一到,我們就去幫忙提行李和搬東西。」

「我非常的好運,能幫 Samitier 先生拿到行李。他很喜歡我-儘管我那時候長得
又胖又矮-然而他不但讓我能看到比賽,還幫助我成為了巴薩的會員。」

1927 年,Casaus 正式成為了巴薩會員 (socio),同時還和朋友們創辦了巴薩隊史
上最早成立的後援會之一:Penya Germanor。1937 年,西班牙內戰(Guerra Civil
Espanola)的戰火燒到了 Igualada,讓當時正在幫忙家族紡織事業的 Casaus
不得不中斷自己的工作。當時支持西班牙第二共和(Segunda Republica Espanola)
的 Casaus 對於自己由於是外國人(阿根廷)身分而不能親赴前線作戰感到很難過,
不過他很快就找到了另一個發揮自己政治熱情的舞台。Casaus 當選了加泰隆尼亞作
家協會(Catalan Journalists' Union)的主席,並且成為一本叫做「地平線」
(Horizonts)的雜誌的編輯,用一個叫做 "Oswald" 的化名撰寫了不少反對 Franco
的文章。

然而,當 1939 年一月 Barcelona 淪陷於 Franco 代表的西班牙右派國族主義軍
(Estado Espanol)之手之後,Casaus 明瞭自己很快就會遇上大麻煩。果不其然
,Casaus 很快地就被國族主義軍逮捕,並且在經過簡略的軍事法庭審理之後,被
判處死刑。

「有 72 天,我待在牢房裡,每天聽著我左右牢房裡的同伴們被拖出去槍決,
同時等待著行刑隊來敲我的門。」將近七十年後,Casaus 回憶著 [4]

最後 Casaus 得以逃過一劫的原因眾說紛紜,有人說這是因為他有一個很有辦法
的叔叔,不過 Casaus 本人有另外的說法。

「他們太喜歡我後來替他們寫的歌功頌德的文章了。」Casaus 回憶著。
「喜歡到他們還把我安插在監獄的商店裡工作。」

「這大概是我當時沒有餓死的唯一原因。」

經過五年的牢獄生活,Casaus 終於在 1944 年重獲自由。根據他自己回憶,在這
五年的時光裡他唯一得到的,大概就是養成了抽雪茄和睡吊床的習慣。Casaus 和
他的家人搬到了 BCN,而在 Samitier 的友情金錢贊助(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這
400,000 pesetas)之下,Casaus 和他的家人得以生活無虞。

之前的牢獄之災,讓 Casaus 喪失了部份的西班牙公民權(直到 1975 年 Franco
死後才恢復),也讓他無法進入巴薩的董事會當中。然而,Casaus 仍然參與了許多
改變巴薩未來的重大計畫和建設。在 1954 年三月十八日,他是第一批參與把
Les Corts 的基座搬遷到 Camp Nou 的球迷之一;他更是 Camp Nou 興建計畫的
重要決策者之一。而 Casaus 的非官方身分,事實上在某些情況下是更方便他替
球隊做事的,例如之前提到關於 penya (後援會)的組織和擴張,他並且擔任
Penya Solera 這個當時或許是巴薩最重要後援會的地下首腦長達十八年之久。

而仍然被西班牙政府和許多當地人認為是外國人的 Casaus,在 Franco 專政時期
也持續地有麻煩上身。在 1954 年,他就曾經因為在 Penya Solera 裡面要求人家
把門上的 Franco 畫像移開,而差點被趕出西班牙國境之外。被 Franco 視為好朋友
之一的 Samitier 在這時再度成為了 Casaus 的貴人,讓這件事最後得以大事化小。

1978 年,在 Franco 去世後的第一次巴薩主席選舉當中,Casaus 最後以 23.41%
的投票率敗給了 Josep Lluis Nunez (39.38%),屈居第二 [5]。然而,Nunez 後來
成功地說服了 Casaus 加入他的陣營,並且讓他成為球隊的副主席。在這個位置上
,Casaus 得以繼續加強球隊的後援會組織,並且成為球隊最重要的社交公關和
外交大使。而 Casaus 手上擁有的龐大後援會資源,後來也證明了對於 Nunez
一共 22 年(1978-2000)的主席連任之路有著很大的幫助。

Casaus 的阿根廷背景和長袖善舞的人格特質,讓他成為了 1982 年球隊得以簽下
Maradona 的關鍵人物。早在 1977 年,Casaus 就從他阿根廷朋友的線報當中,
了解到 Maradona 將會成為撼動世界的天才。Nunez 的工作團隊為了簽下 Maradona
前後一共花了四年的時間,而被 Maradona 視為父親一般敬重的 Casaus 最後終於
成功地把他帶來巴塞隆納。然而,Maradona 在球場之外放浪行骸的私生活(尤其是
吸食古柯鹼的習慣),和縱容這一切發生的經紀人 Jorge Cyterszpiler,逐漸地讓
Casaus 和 Maradona 兩人之間的關係開始疏遠,而 Maradona 在球場上所遭受的嚴
重運動傷害則更讓一切雪上加霜,也是讓他在巴薩的時光如此短暫的重要原因之一。

1999 年,在巴薩的百年慶典當中,Casaus 接受了全體巴薩會員的特別表揚,
球隊並且致贈了一座銅製的半身像作為禮物。當時發表賀電的人物包括了前
加泰隆尼亞自治區(Generalitat de Catalunya)主席 Jordi Pujol、和前
歐洲足協(UEFA)主席 Lennart Johansson。整個西甲當時共有十三支球隊
送給了 Casaus 禮物,其中包括皇家馬德里。

2003 年,Casaus 接受了球隊榮譽副主席的職務。在同年夏天 Laporta 當選新任
巴薩主席之後,由於新人新政和 Casaus 的健康問題,他終於從二十五年的副主席
的職務當中退下,但仍然對於球隊有著巨大的影響力。

去年二月,Casaus 歡度他的 93 歲生日。雖然當時他的身體狀況已經無法見客,
但仍然透過他的女兒 Roser 對於外界的祝賀表達感激之意。

Casaus 的葬禮將於週五中午十二點在 BCN 市內的 Tanatorio de Les Corts
舉行。同時,為紀念 Casaus,球隊將會在週五面對香港 Mission Hills
Invitation XI 的友誼賽當中戴上黑色臂章,並且在賽前靜默一分鐘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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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saus 和他的女兒 Roser 公開露面的照片:
http://0rz.tw/3e2XI

在阿根廷為紀念 Casaus,以他為名的巴薩後援會:
http://www.penyaba.com.ar/

Penya Barcelonista Nicolau Casaus 的內部照片:
http://farm1.static.flickr.com/24/89647902_3974f95a3e_o.jpg

Casaus & Maradona
http://0rz.tw/722Xs
http://farm1.static.flickr.com/14/94150668_d86096ceb9_b.jpg

Casaus & Laporta
http://www.sport.es/vivo/recursos/fotos/foto_235024_CAS.jpg

Casaus with Cigar
http://www.nortecastilla.es/RC/200708/09/Media/casaus1--200x160.jpg
http://www.sport.es/vivo/recursos/fotos/foto_235025_CAS.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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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es:

[1] Pi-Sunyer, O. (1971). The Maintenance of Ethnic Identity in Catalonia,
In Pi-Sunyer (ed.), The Limits of Integration: Ethnicity and Nationalism
in Modern Europe, pp. 130. Amherst, MA: Department of Anthropology
Research Reports, no.9.

[2] Burns, J. (1998). Barca: A People’s Passion, pp. 30.
London: Bloomsbury.

[3] Pepe Samitier 是巴薩在 1920-30 年代的傳奇巨星之一,綽號 "El Sami"。
1919 年,他以十九歲之姿成為巴薩一隊的成員,並且在後來巴薩職業化之
成為全隊最高薪的球員。他對球迷的謙和和平易近人眾所皆知,尤其喜歡
和小孩子與窮人相處。在球員生涯結束之後,他曾經擔任過球隊的球探和
技術總監。

[4] Ibid., pp.125-6.

[5] Ibid., pp.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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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tensive Reading Materials:

FCBarcelona.cat: A life dedicated to Barca
http://0rz.tw/7c2SK

DiarioSport: Hasta siempre, Nicolau
http://0rz.tw/462Vv

DiarioSport: Casaus, un personaje singular y de enorme carisma
http://0rz.tw/852TH

el Periodico: Un fichaje cosmico
http://0rz.tw/1d2X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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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s eleccions a la presidència del Barça de 1978



La inauguració del Camp Nou (24/09/1957)



Festes en motiu de la inauguració del Camp Nou (24/09/1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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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urday, August 04, 2007

[Travel] gotta love those Scots






































這次的旅行有個意料之外的有趣開端。

人潮洶湧的 Victoria 巴士站裡,我好不容易擠到了正確的閘門,
接著就聽到了讓人不禁莞爾的奇妙口音。

"You need to go to another coach! This coach is not for you!"
"This is coach 591 to Edinburgh! Coach 591!"

真是太神奇了,我呆站在那裡一邊聽著這串吆喝一邊心想著。這兩個
司機應該是蘇格蘭人吧?他們剛剛講的真的是英文嘛?怎麼連罵人聽
起來都那麼有趣?我真的不是要去另一個國家嘛?

長途夜車的第一排已經被這兩個司機給霸佔了,因此我坐在他們的後
面一排。他們的座位上已經擺好了棉被跟枕頭,等到正式發車,其中
一個司機用他奇特的口音宣讀完注意事項之後,就豪邁地橫躺在第一
排的四個座位上,身體的一部份還懸空在走道上。

只有一個座位能勉強伸長腿的我,看了真是相當的羨慕。

八小時的夜車其實沒有想像中的難熬。凌晨三點多,遼闊的蘇格蘭天
已經褪去了大半夜色,呈現的是只有在油畫裡會看到的濃郁藍色基底
和英國中部秀氣婉約的牧場和流水相比,北方的草原更加一望無際,
偶爾可以瞥見幾隻綿羊溫馴地啃著草地。畫布上的顏色隨著巴士持續
向北行進開始清澈透明起來,雖然天藍色的基調仍舊不變。

半夢半醒之間,司機們已經在五點半左右執行了最後一次交班。巴士
接著駛入了蜿蜒狹窄的小徑,在高低起伏和緩的山勢裡,綠意盎然的
蘇格蘭風光盡入眼底。儘管地勢其實並不陡峭,但這裡比起英國中部
似乎多了一點蒼涼蕭瑟的氣氛。

巴士比預期之中的時間早了半小時到站。約莫二十分鐘之後,背著大背
包的我正盯著眼前遼闊的景象,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儘管這裡距離
市中心只不過幾個 block 之遙,但在這個小山丘頂端已經可以看見山坡
下的大型公園,和更遠處海天相接的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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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dinburgh 可能是我到過的城市當中最適合自助旅行的其中之一。

沿著山勢興建起來的重要建築,包括古堡、教堂和博物館等,都很有默契
地比鄰而居,只要不討厭在略有坡度的山路上健走,市中心可以在一兩個
小時之內踏遍。

就連五零年代這個城市把輕軌電車撤除,改成讓一台台的雙層巴士在狹窄
的山路上穿梭繞行的決定,在我看來都是十分正確的。儘管輕軌電車能帶
給行路人的方便性勝過巴士,但它帶給市容的負面影響卻也是難以估計的
(Praha 就是這方面很好的例子)。另外,沒有電車,從另一方面來說也
更鼓勵行人靠著自己的雙腳探索這個城市裡的每一個角落。

在 Edinburgh 最繁華的一條街道 Royal Mile 上面,你會看到和其他觀光
都市的熱鬧大街上很類似的景象:彈著吉他的賣藝人、擺滿自製手工飾品的
攤位、五分鐘內能幫你完成自畫像的畫家、和表演在一定時間內掙脫捆滿自
己身上鐵索的玩命之徒(有趣的是,表演的這傢伙卻是來自美國中西部)。

然而,多走幾步路,你會發現這條大街其實上也藏著一些祕密。街道的兩側
有著一個又一個的 close 可以彎進去一窺洞天,就像是這個島嶼的人們複雜
性格的縮影。除了已經被商業化的 Mary King's Close 之外,許多 close
可以讓習慣大街喧囂的旅客們找到幽靜的片刻。

我一開始是因為紀念品攤位的標示走進這個 close 的。走進空無一人的店裡
,之後沿著背後傳來的腳步聲回頭一看,一位有著黃皮膚黑頭髮、穿著綠色
夾克的店員小姐正有點放心地對我說著奇特腔調的 Hello。

走出這間沒有太多新意的紀念品商店,一旁有人正靠著牆壁小憩。在這個被
公寓圍繞著的封閉空間裡,路樹旁有著一個不知道給誰的小小紀念碑,旁邊
有隨意停放著的腳踏車。

我駐足片刻之後,從另一條小徑步出這個 close。兩旁是建築物的斑駁褐色
牆壁和水管,地上有著滿滿的鴿子糞便痕跡,兩個在工作片刻偷閒出來抽煙
的男人正以奇特的眼光打量著我。

繼續往 Royal Mile 的下坡走,我在向晚時分來到這個墓園。墓園的門是半
開著的,從十八世紀開始就有居民在裡面沈睡著。和之前探訪歐洲其他地方
的墓園時一樣的,我不知道他們的生平事蹟,只發現了這裡是眺望整
Edinburgh 的絕佳地點之一。

四周一片靜寂,只有越來越大的風聲,我不停按下快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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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 Edinburgh 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因為和英格蘭的城市相比,
它嫻靜寂寥、與自然融合的氛圍,和我造訪過的北歐城市更加相近。

在 Royal Mile 的終點,一望無際的原野和山脈,就座落在融合新潮和
復古的蘇格蘭國會大廈旁邊。我現在不得不相信 Trainspotting 裡 Ewan
和朋友們在夢境裡置身的遼闊原野是真實存在的。

國會大廈前的水池旁,已經有小孩子在十度左右的氣溫下迫不及待的脫衣服
準備跳下去玩水。我沿著親水走道步行,風勢大得我不得不穿起夾克,前方
的山坡上健行的人們男女老少都有。

我後來並沒有爬上山去,只是學著身旁的蘇格蘭女孩,坐在山下的長凳上,
一邊把 ipod 拿出來聽,一邊欣賞著眼前的風景,看著大批自行車隊和巨大
的雙層巴士依序緩慢地通過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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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rrayfield Stadium 的旁邊有著大片的草地,許多球迷懶散地或躺或臥,
享受著下午的陽光。

幾個小時之後,近乎全滿的球場裡,充斥著令我不由得微笑的蘇格蘭腔調
談笑或咒罵。不過,當來自巴塞隆納的球員們有著精彩的表現時,球迷們
也不吝惜給予熱情的掌聲和歡呼。

比賽結束,我等到球隊巴士離開之後才走路回家。有許多人和我走著同樣
的方向回到市中心,一旁藏身在古老房子裡的高級酒吧已經準備開啟大門
迎接週末夜的瘋狂。塞車的路上,超長型禮車裡的辣妹們手持白酒,拉下
窗戶不停地和過路人大拋媚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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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Calton Hill 上面,你可以輕易地眺望整個 Edinburgh 和周遭的自然
風景。原野上的小黃花被風吹的四處搖擺,山下的建築物和雙層巴士彷彿
就在幾步之遙的距離,頭頂上的雲層似乎是被某種力量壓的十分緊密厚實
,一路延伸到遠處和海相接,才沒入一片令人心曠神怡的深藍色當中

山上的紀念碑和砲台是遊人們拍照留念的好景點。一位身穿黑衣白裙,一頭
紅髮的白人女孩子,似乎對四周的喧鬧視若無睹,逕自看著自己手上的資料
,在我幾次刻意經過她身邊時都沒有抬起頭來。

離開山頂,沿著山路漫步,一旁的綠地裡,有個紀念碑安靜地在正午的倒影
裡座落著。紀念碑上,來自蘇格蘭三十二個地區的石頭圍成一個圓形,這是
為了紀念蘇格蘭新國會成立而建造的。

多走幾步路,我發現了有趣的景象。一群身穿整齊 polo 衫和長褲的老人,
正認真地在草地上滾球,比賽誰能把球滾得離目標的小白球最近。

我躲在圍籬旁邊偷看了一下,拍了一些照片,一個也在滾球的老太太看到我
也報以微笑。拍完照片之後,我正準備離開,卻瞥見一旁坐著的老先生正向
我招手。

我一開始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他又跟我多招了幾次手。頭髮稀疏的他
有點駝背,戴著粗框眼鏡的眼睛看來相當溫和,穿著一件土黃色和咖啡色相間
的格紋毛衣,用聽來十分有趣的腔調開口問我說:「你是從倫敦來的嗎?」

我盡力想解釋自己其實來自英國中部,不過他似乎聽不太懂。

「這是 bowling 嗎?」我看到場地旁邊寫著 "Regent Bowling Club -
All Visitors Welcome" 的告示牌。

「對。」老人似乎覺得我這傢伙很有趣似的回答著。「你知道這個怎麼玩嗎?」

「是把球丟的離小白球越近越好是吧?」

「對。你知道我們球不是丟直線的嗎?因為距離太遠,要讓球有點弧線的出手。」

老人想盡力向我解釋球出手的物理作用,無奈我的英文太差似乎聽不太懂。
眼看用嘴巴解釋似乎不夠,老人跟我說:「等一下。」之後就轉身步入休息室。
他出來時,手上拿著一顆滾球。原來是滾球上的紋路,在草地上滾動時會造成
球的旋轉。

看著老人們分成好幾組在草地上快樂地滾球,我突然覺得人生似乎也就不過如此。

「你叫什麼名字?」要告辭之前,老人問我。

"George." 我一講完,老人突然大笑起來-這是我在這段談話當中第一次看他笑

「這不是我真實的名字,但在這個國家你需要有一個讓人可以方便稱呼的名字...」

「我叫 Jim。」老人伸出手和我相握。"Hopefully see you in the future!"

"I will." 我笑著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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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鐘之後,我拎著剛買的 Sunday Herald 走回這個球場。Jim 還是悠閒地
在場邊晒太陽,旁邊圍觀的民眾比起我偷看時增加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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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走回 Royal Mile。這座小山城的天空開始變暗,接著終於下起蘇格蘭傳說裡
終年不斷的陣雨。David Hume 雕像旁的風笛手仍然敬業地大聲吹奏著歌單裡第
一百零一條曲子,一邊還要應付不斷上前希望合照的觀光客。一旁的雕像頭部已經
被調皮的觀光客擺上了三角錐,雕像底座上用粉筆寫的 "End London Rule"
字樣在雨中仍舊清晰可辨。

雨越來越大,我躲進某家在週日關門的商店門口避雨,一邊像是個熟門熟路的當地
人似的打量著被雨淋的全身溼的路人們。雨勢漸小,我走出商店門口,繞進
The Writer's Museum 所在地的 close 當中,牆上除了塗鴉之外還有用粉筆寫的
"Scottish Not British" 字樣。拍了幾張照片後,我凝視著地上刻著的蘇格蘭文
豪嘉言。


"WE CAN ONLY PAY OUR DEBT TO THE PAST
BY PUTTING THE FUTURE IN DEBT TO US"


JOHN BUCHAN (1875-1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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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次在 Edinburgh 住的 hostel 在許多方面都和其他次旅行不同。

當我扛著大背包,在早上七點多第二次按下這間 hostel 的門鈴時,出來開門的
是一個頭髮凌亂,全身只裹著一件厚棉被的中年人。從他開口的第一句話,我就
驚訝於他毫無蘇格蘭腔的美國口音。

我向他致歉自己打擾了他的睡眠,然而他仍然親切地讓我把行李擱著,還讓我
免費享用廚房裡的土司和熱咖啡。

直到在這裡居住的第一個晚上,我才發現這間 hostel 的工作人員只有老闆一
個人。他每天都和旅客們一起住在這棟小小的房子裡,晚上也和我們一起看
電視、電影或上網,白天的清掃、鋪棉被等工作也是他自己一個人來

在這間 hostel 裡,我渡過了在 Edinburgh 的最後幾小時,和滿屋子的旅客
(多半是美國女生)一起看著 Anne Hathaway 被 Meryl Streep 惡整,在我
熟悉的 NYC 和 Paris 街景裡東奔西跑,令人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奇妙感覺。

隨興的老闆連在我要走時都差點忘了收旅費。

"I need to use all these Scottish notes!" 我大笑著把錢交給他,同時瞥見
旁邊一個黑頭髮黃皮膚,長得十分秀氣的女生正偷偷地看著我們微笑著。

背上背包,我站在小山丘上,最後一次眺望山腳下的公園、建築和遠處的海景。
我的快門不停閃動著,夕陽西下時的雲彩呈現出醉人的粉紅和金黃色,和我離開
Paris 那天早上看到的顏色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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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回到了 Victoria 巴士站。拖著沈重的行李和疲憊的身軀,當我準備搭車
回家時,那個熟悉的腔調又在耳邊出現。

抬頭一看,原來是那個來回都載到我的壯碩司機,正神采奕奕的一邊和同僚
大聲談笑,一邊虧著準備上車的女孩子們。那是一班準備開往 Leeds 的巴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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